周道义淡然一笑，像是解释：“咱俩挨着坐，短信发来，我一眼就看到了，所以不由自主翻看了一下。”

杨渡吃惊非小：“看也就看了，为啥不及时告诉我？险些误了大事。”

周道义不语。

“你……你没把这事儿告诉曹云定吧？”

“曹云定那时已经死了，我去哪里告诉他！”

揣摩周道义所说的话，杨渡觉得，如果曹云定不死，他或许就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了。联想到周道义在西烟镇的表现，杨渡不由自主说：“看来，你和他们来往很密切呵。”

周道义苦笑，一脸无奈。

“杨所，我知道你肯定会怀疑我……但他们做的那些事，我可从没掺和过。我在西烟镇待了这么些年，对那些事也有耳闻。范道透露给你的消息，猜我也能猜出个大概……你不用那样看我，别把我想成一个坏人。我虽受过曹云定的恩惠，但我毕竟当过兵，爹妈都是正派人，我要是做坏事，我死去的爹妈都不答应！我就是喜欢吃点喝点，但不至于丧了良心。你想，如果我是曹云定的人，我早就把这些事告诉他了。范道还能在西烟镇待着？早就被曹云定手下灭了。”

杨渡一番思虑，冷静下来。问周道义：“你觉得范道会透露给我什么消息？”

周道义显得胸有成竹。“无非是——那个失踪的女孩肯定死了！是曹云定手下干的。这件事和仁和会馆脱不了干系。一年前我就注意那里了。我还知道李小雪身不由己，出于自保，肯定会掌握一些证据。她害怕曹云定的势力，所以会把骗子当成救命稻草——那晚提审范道，你俩说的话，其实我都听到了。”

杨渡发出一声哂笑。好似在嘲讽着周道义的良苦用心，又不免怀疑他的居心叵测。

“既然早知道，既然在自己的管辖范围，既然知道自己身为警察，为什么不早点采取措施？又何谈自己当过兵，何谈对得起对不起父母？”

周道义无语，一脸尴尬。有话想说，却无从说起，板着脸，表情凝重。

“不管你咋看我，我还是劝你一句，别再查下去了！”

“为啥？”杨渡问。

周道义一语道破天机：“拔出萝卜带出泥。再查下去，说不定会让你大吃一惊。”

“你到底怕什么？不继续追查，那个失踪的女孩怎么办？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她已经遇害，不查个水落石出，怎么向家长交代，又怎么向局里交代？不查下去，先不说你我失职，难道又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？”

周道义神情委顿：“我不害怕，我有啥好怕的，我只是担心……”

杨渡不再追问，一脸严肃说：“必须要查！”

……

“你会支持我继续查下去吗？”

周道义一愣，抬脸看着杨渡。“支持，当然支持。曹云定死得也算恰到好处。他一死，把女孩失踪的真相查出来，万事皆休。”

周道义话里有话，并未引起杨渡的警觉。遂把“笔记本”的下落，如实告诉了周道义。

周道义闻听，起身，迫不及待地说：“赶快，快把那个笔记本拿到手！”

杨渡坐着不动。周道义的想法虽和他不谋而合，但他急迫的样子，还是令他有些吃惊。

周道义俯身，表情凝重：“那个笔记本，是不是记着去仁和会馆嫖娼的人员名单？”

杨渡点头。

周道义嘶声说：“不能让笔记本落在任何人手里。不能落在曹云定手下手里，他虽然死了，但他的手下得到这个笔记本，会更加有恃无恐；也不能落在局里任何一个人手里，暂时谁也不能相信。听我的，等你看了笔记本上的内容，咋处理，由你自己决定。”

在他们的想象中，拿到那个笔记本，应该易如反掌。即便仁和会馆已打烊，无非是叩开大门，挪开那尊巨大佛像，将笔记本拿到手便是。但等他们连夜驱车赶到仁和会馆时，却见会馆内灯火通明。

一群人聚在里面。虽手忙脚乱，却鸦雀无声。即将召开的追悼会，由一家婚庆公司承包下来。静默无声忙碌的人们，脸上不见哀痛，却显出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情。偌大厅堂里挂出横幅与挽联，花圈堆在一个角落。有人正吩咐手下，等天亮，便将花圈沿周遭马路摆放起来。白色胸花堆成一个坟冢，在灯光照射下熠熠闪亮。剃光头的房地产开发商显然是这里的总指挥。他对杨渡和周道义的贸然到访，显得非常吃惊，脸上是一副感激神色，问：“曹董的骨灰还在飞机上，明天一早才能运到，你们是咋知道的？”

杨渡随口应对，表达了一番对死者的遗憾和告慰之后，再也无话可说。经理仍陪在他们身边，嘴里客气道：“这里也没啥事，不行你们就早点回去歇着吧。”

文章来源：《江苏海洋大学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hhgxyxb.cn/qikandaodu/2021/0226/517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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