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渡忧心地看着她。妇人奇怪的梦境，一度证实着他的猜测。却不敢当着这位母亲的面，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。不管女孩遇害与否，要想将她找到，只能在更大范围内展开排查。但这是一件根本无法实施的工作。即便想排查，也只能等冬天过去，西烟镇迎来冰消雪融的春天。他胡乱安慰着她。发现妇人的情绪仍旧显得十分镇定，只会在某个瞬间，陷入因恍惚而导致的错乱之中。

林森木局长准备返回市局。作为下属，杨渡和周道义还是抽时间请他吃了一顿便饭。送走林森木，等杨渡发现手机上的那条重要短信，因短信的提示灯并未亮着，时间已拖至晚上八点。看完了短信，杨渡很是激动。立即给对方回复了一条信息。久等不见回应，便直接给对方打电话。

电话响着，却无人接听。

他再次看了看短信内容。心里仍激动不已。短信的内容是：你们正在找的那个女孩，肯定已经死了，你想知道更多线索吗？联系我，别让任何人知道。范。

号码虽陌生，杨渡知道，应是范道发来。停顿片刻，继续拨打电话。电话却被对方掐断，随即发来一条新的信息。

为啥这么长时间不回信息？

对不起，我刚看到。

这条信息我发出半天了，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？

对方这样问，便使杨渡忽地想起，自己手机的短信提示灯熄灭，说明这条短信被人看过。被谁看过？他来不及细究，只顾忙着打字。

我能有啥想法！女孩的事快把人忙死了。市局领导都被惊动，你知道什么情况快告诉我。

对方回复一条：电话说不方便，你过来找我。

气温虽有回暖，雪却在冬天将要落幕时纷纷扬扬。雪花扑在脸上，没了深冬的冷凛，倒多了些凉润的舒适。叩开工厂大门，门卫老头扒着门缝问：“干啥的？”杨渡说：“警察。”证件还未亮出，老头便吓得瘫坐在雪地里，嘴里不停告饶：“我们耍的是小钱，大雪泡天的，你们也来抓呀？”杨渡不理，径直朝院内走。走了几步，这才想起该问一问范道住哪儿。老头惊魂未定：“你们不是来抓赌的？”说着，伸手朝一个亮灯的房间指，随口问：“是这家伙报的案吧？我早说了，这个蔫了吧唧的南方侉子，看着就不像好人。”杨渡呵斥他道：“别废话！我来这儿有其他事，你不要和别人讲，你们该赌钱赌钱……要是说了，明天就把你们请到派出所，追究你们聚众赌博。”

这是一家濒临倒闭的木材加工厂。开工时间隔三差五，很难留得住工人。想来应十分合乎范道的生活规律。自来到西烟镇，他便以一名打工者的身份隐居于此。见杨渡进来，范道起身，匆匆走至门口，挑门帘朝外看。见黑暗中落雪，荒寂工厂一片冷寂。听到杨渡催问：“你怎么断定那个女孩已经死了？你到底还知道哪些事？快告诉我！”

范道一语不发，坐在炕上，有一搭没一搭盯着电视，忽然说：“我把了解到的事情告诉你，你能不能别再追究我以前的过错？”

杨渡愣了一下，半晌才说：“如果你能戴罪立功，可以酌情处理。”

“你要给我做个保证！”

杨渡睃他一眼，见范道的神情无异于一个赌徒。不屑说道：“你也算个聪明人，看过和法律相关的书，一个办案的警察，能轻易对嫌疑人做出什么保证吗？”

范道怔怔坐着，神情憔悴。橱柜上的电视机式样老旧，颜色虽已失调，音量却够大。一对表情夸张的小品演员正在唱“二人转”。

杨渡心里虽有不忍，却还是低声发出警告：“到了这一步，你还有侥幸心理？”

范道又发出一声叹息。

那条令人震惊的线索，是李小雪在电话中告诉他的。而在范道所扮演的既定角色中，他正从某个遥远之地赶赴而来，将以正义的化身出现在西烟镇。他不但要救李小雪脱离苦海，也能像电影中的西部英雄一样，匡扶正义，铲除邪恶。范道说：“我就是这样对李小雪讲的，我说先调派当地警察，特别要指派你，去执行这项特殊任务。然后我会随后赶到。哪怕违反纪律，被国安局开除，也在所不惜。”

杨渡冷笑。

“也真亏你想得出来！这骗人的把戏，做得也算滴水不漏。如果有重要线索，可不就等于调动了警察？可你想过没有，如果你提供的线索毫无价值，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？”

范道不理他，一副笃定的神情。

电话中，李小雪对范道发出了紧急呼救。这么多年下来，李小雪不敢相信西烟镇上的任何一个人，总觉得曹云定能在西烟镇纵横捭阖，也注定能在其他地方翻云覆雨……曹云定不但控制了她，实际上，也将她拖入了深渊。他让她利用开会馆、服装品牌店为名，组织起一个地下卖淫组织。除来西烟镇讨生活的小姐外，最近几年，更是从两所院校里吸纳了许多年轻女学生。那些女孩有的爱慕虚荣，有的因生活所困，先是到会馆或品牌店打工，经不住诱惑，有的被包养，有的按接客的次数领取报酬。这就像一个自然形成的产业链。一些下水的女孩，会拉另一些同学下水。毕竟，一个处女的开价，除能满足一个女孩将近半年的花销外，也能让介绍人拿到一笔不菲的报酬。而曹云定这么做，只为投一些老板和官员所好，用年轻女孩的身体做交易，稳固他在西烟镇的地位。

文章来源：《江苏海洋大学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hhgxyxb.cn/qikandaodu/2021/0226/517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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